阳友鹤,艺名“筱桐凤”,又叫欧阳友鹤,四川彭州人。他是巴蜀川剧界颇富盛名的旦角表演艺术家,他的戏路很宽,文武兼备,闺门、青衣、鬼狐、刀马、花旦、奴旦皆能。唱腔独树一帜,既保持高腔的共性,又能表现不同人物的个性。他对川剧的剧本、唱腔、表演、舞蹈及服装、化妆的改革创新,均有自己的独到见解,作出了很大贡献。早年在“资阳河”崭露头角、拔节冒尖,已经是个开锣取胜的角色了。
按照常理,他可以稍息片刻了。可他的心思不一样,他说:“山高皇帝远,猴子称霸王。老是在乡班子演出,总非长远之计,再是出名,也只有那么大回事。”
他的几出刀马旦、花旦戏很受当地群众的欣赏,而能够引起外界对他的关注,是他独出心裁的一出《金山寺》。不知从何时起,发现有两三个玩友总是跟着他们的班子转,尤其对他另眼相看,接触渐多,竟成知音。其中一位姓杨的玩友帮助他修改过《锦江楼》《乡绻图》的唱词,指点过他如何吐字行腔,看样子颇为在行。
有一天,他们喝茶闲聊,那位杨姓玩友看来并无深意,只是轻描淡写地提起:“要是二天把你接到重庆,我看要唱红。”
阳友鹤深知重庆大码头的阵仗,不无忧虑的说:“到重庆?这把水不好凫啊!”
杨某却好像很有把握:“不怕得,你的《金山寺》文武双全,与众不同,在重庆包打响。”
几度闲聊,甚为投机。
此后,阳友鹤时常请人念重庆的报纸,从中了解渝中剧班的行情。有篇文章说那里某人演的《断桥》有“三倒”的特色功夫,硬是绝了。他暗暗与自己在《金山寺》中的表演技艺作了一番比较,自信不差。
不久,他就由杨某引荐到了山城重庆。事后才知道,此人原来是重庆“章华”大舞台的“开报”——节目安排的主持人,难怪他对川戏那么熟悉;他又是剧场经理戴团长的兄弟伙,难怪他敢拍心口。
《金山寺》这出戏,差不多所有的戏班都有,凡为武旦也少不了。阳友鹤在成都、重庆和川南一带,先后看了几十个演员的演出,舞台风貌、技艺大同小异。他自己在充分地继承和利用了前辈师傅和同辈传人们的出色创造之中,经过吸收、消化、发展和创新,在武功、技巧、造型、表演上独出一格,令观众耳目一新。
阳友鹤平时极为留心舞台上各种人物的装扮,还喜欢细心观察民间的年画、街上的招贴广告画、家庭器皿上的装饰画等,努力揣摩吸收那些古代妇女优美的装束,用以改进自己的演出服装。那时,常见的《金山寺》白娘子都是穿打衣,好处是动起来干净利落,不足的是一身上下紧卷卷、光突突的,总嫌不大美观,给人的感受就是一般的武旦,要是演员技艺平常或演得离了谱,简直像一个卖打的形像。
阳友鹤认为《白蛇传》是个神话戏,应该具有异样的色彩和特殊的气氛。他在自己丰富经验的基础上,很花费了一番心思,制作了一套舞台服装:白素贞头戴日罩子,扎泡花;上身穿白软缎紧袖打衣,下身是白色彩裤;打衣上面是白色云肩,打衣下面扎两层白色飘带,白色的打衣上缀银色亮线,这样舞蹈起来,银光闪动,很是脱俗。他从头至脚用了四股雪白的长绫,踩起跷来,每当急行、急转之时,借助飘带和长绫的的飞动,一派仙气油然而生。驾舟上金山那一段,身着白色印度绸的披衫,行进中开合飘动,旋转多姿,颇有乘风破浪的气势。在披衫、云肩、飘带的边缘都绣上鱼鳞甲的图案,象征着白蛇活动的环境和特定的身份。总观这套服装,色彩单纯而又十分醒目、抢眼,淡雅、飘逸、别致。这样的装束,在当时确实是大胆的尝试,人物一出场,首先就给观众一种以前从未见过的新鲜感受。
阳友鹤在《金山寺》的演出中,以其步伐的明快,上下场的洗练,每段戏之间衔接的干净和情绪的饱满,气脉连贯的表演,始终保持了这个戏粗犷、炽烈的演出风格;在剧情中,穿插了“硬倒人”“滚禅杖”“倒椅子”硬功绝技,还有创新的“托举”……不断以各种绝招紧紧地抓住观众。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他在形像塑造上,没有把白娘子当成一个单纯的武旦来演,而是准确的把握住她是一个美丽的“义妖”,温情脉脉的青年女子。他以“武中有文、刚中有柔、劲中带媚”的表演主线,不但征服了观众,也赢得了行家的赞赏。
德高望重的川剧前辈傅三乾老先生,欣喜地为同行和他的弟子们推荐介绍,说阳友鹤的表演有规矩,跷功出色,身段好,武中有文,演出了人物特点。
《金山寺》连演连满,果然在重庆一炮打响,阳友鹤也因之一举成名。